10月29日是世界银屑病日,银屑病不仅是一种皮肤疾病,更是一种慢性、复发性、系统性、炎症性疾病,特征性的皮损为红色丘疹或斑块,上附多层银白色鳞屑。全球目前有超过1.25亿银屑病患者,中国约有700万银屑病患者。近年来,随着皮肤免疫领域的深入研究,生物制剂的问世,使得银屑病这一疾病的治疗得到了质的飞跃,但随之而来的疑惑也不少。
梅斯医学皮肤新前沿特邀请上海市皮肤病医院 于宁教授就当下银屑病的热点问题进行学术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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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银屑病治疗中减药、停药的时机很关键,您是如何判断患者的病情稳定和治疗效果,以决定是否减少药物剂量或停药?
于宁教授:银屑病这个疾病本身的定义就是慢性、复发性的、终身性炎症性皮肤病,同时伴有系统的累及,从定义上看,目前银屑病还没有彻底根治的方法,所以我们传统上来讲,银屑病的治疗理念是:早期联合治疗,联合不同的治疗手段,以期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以及最小的副作用,然后进行序贯治疗,对原来药物的剂量、或者使用的间隙上进行调整,最终的目标就是用价格比较低的药物或者副作用更小的药物,替代原来的药物,且能够持续使用并达到银屑病长期的控制。从整体上来讲,银屑病的治疗确实需要有减停的过程,对于银屑病这种慢性、炎症性的皮肤病,如果减停不当,就容易出现骤停、骤减的情况,从而导致银屑病病情急剧的加重,甚至出现反跳的情况,惨痛的例子真的不胜枚举。
在临床上,碰到患者使用任何一种系统的治疗,特别是糖皮质激素一类的药物,我们都不会贸然地建议患者突然完全停药,停药的原则一定是先缓慢的减药,在减药的过程中,根据患者的自身情况再去判断要不要停药、何时停药。关于药,我们又分成传统的药物和生物制剂时代的新药,对于阿维A和甲氨蝶呤这类传统的药物,在早期达标(比如说3个月到6个月)以后,皮损的清除程度基本上达到这个药物的极限,举个例子皮损清除达到pasi75或者到pasi90,那么我们就会逐步减少药物的使用量、拉长使用频率,以期达到疾病的长期控制。再比如说光疗,光疗早期,前3个月每周照3次,3个月以后达标了,逐渐改为1周2次,后期1周1次来进行维持治疗,再慢慢停止治疗。
在这个生物制剂的时代,特别是抗体类的生物制剂,由于价格相对比较昂贵,药物的减量或者停药又变成患者和医生更加关心的问题,对于国家的医保投入来说也是很重要的问题。如果疾病需要持续的使用生物制剂,以达到长期控制的目的,但是成本也会相应的上升。另外,让人遗憾的是,目前就全世界来讲,生物制剂的减停时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特别是临床研究的证据支持,这也给我们临床研究者提供了很好的思路,将来可以在方面做一些临床的研究和探讨。
从真实的应用的角度上来说,个人的经验是,在患者前3个月,甚至3个月到6个月达标以后,可以尝试性地减少生物制剂的使用剂量,或者拉长使用的间歇。在减药的过程中,有的患者可能会复发,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及时抓住复发的量,判断该患者是猛烈的复发还是轻微的、有一点点复发,还是直接到达反跳,都要进行严密的观察,并且要详细问患者的诱发情况,比如季节的变更、最近的身体状况,是否熬夜疲劳、是否有上呼吸道感染的情况等,找到让病情不稳定的因素。当病情不稳定的时候,需要先暂停药物的减量过程,继续维持治疗。
当然,现在除了单克隆抗体类的生物制剂以外,还有小分子的药物。未来,抗体类药物、小分子药物、以及传统的治疗方式(包括药物、光疗、中西医结合治疗等),都可能会进行联合和序贯这样的搭配,以期进行长久的控制。
那么,哪一类患者,经过药物减停以后不容易复发呢?目前来看,发病年纪比较轻的、体重比较轻的、以及在病程当中有过真正的缓解,完全皮损清除达到半年或1年以上的样患者,同时也没有严重的基础的疾病、包括共患病等等,这些患者在减停过程中更不容易复发。相反,患者本身的情况比较复杂、或者比较肥胖、经常熬夜、有抽烟、喝酒等不良的生活嗜好的患者,在减量的过程中就要非常的小心,特别要关注患者的基础病情。如果病情较为严重,可能要拉长用药的时间,根据具体情况再慢慢减停。我个人的建议是:病情严重的患者,至少要稳定使用一年以上的药物再考虑开始减停;对于一般的患者,病情稳定半年以上就可以尝试性地减停,在减停过程中,同样需要严密观察病情变化,根据病情再做进一步调整。
PART.2
2023年指南中提到:生物制剂的治疗过程中需对有效性和安全性等情况进行持续评估,初始治疗12 周后通常认为是疗效评估最佳时间。您认同短期达标3-4个月+维持治疗6个月的标准设定,可以帮助患者实现银屑病的治疗目标吗?
于宁教授:这个观点我是基本是认可的。我们为什么要把时间点定到三个月呢?其实是有一定的根据的,因为我们现在从药物上市前的RCT观察来说呢,大部分的临床的终点都是12周到16周这个时间点作为主要的终点。
所以我们在真实世界或者在真实的临床工作当中观察,就有一个标尺,可以对比药物在RCT当中的研究结果,它的达标率如何,患者的感受如何,包括药物的安全性,都可以得到横向的对比。另外,我们可以观察药物的整个效果曲线,如果把横坐标变成是使用的时间,纵坐标是PASI改善程度,就会发现很有意思的点:传统的药物如阿维A和甲氨蝶呤、或者光疗,它的下降的坡度是比较缓的,也就是说在疾病早期,传统药物对于病情的改善程度比较缓慢,到3个月、4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它仍然是比较缓慢的、平稳的;而对于生物制剂,正好相反, 在早期1到2个月的时候 PASI的严重程度就急剧的下降,在2、3个月再到第3个月到第4个月的时候,PASI的改善程度会达到平稳,所以在时间点的话,我们认为对生物的评估是完全是符合的。
再回到传统药物,对于传统的药物,包括甲氨蝶呤、阿维A、光疗等,3个月到4个月这个时间点来评估疗效或许稍微早了点,对于某些特殊患者来说可以适当地再拉长一些时间。再具体一点,比如说我们对阿维A的疗效观察,有些患者的耐受度比较好,我们可以适当的拉长到28周再观察他的20周到28周时间点的疗效。
除了疗效的观察,另一方面是安全性的观察。我觉得在早期的筛查、患者的随访都是长期的过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掉以轻心,不要认为六个月以后就不随访了,随访需要1年、2年甚至更长时间,因为有些感染、肿瘤,都是要长期的观察才能发现的。
最后,我也希望广大的皮肤科医生,特别是专病的医生,能够在临床的实际工作当中的,能够实际上参照指南把以上几个时间点作为我们非常重要的随访时间点,随访时血液检查、ct都要让患者去做,还有病情的评估,比如说pasi评分或者bsa评分,都要留好数据,尽可能留点照片。我想,不管现在的生物制剂也好,小分子药物也罢,在未来仍需要我们提供适合中国人群的大型数据,所以,做好随访,留好数据和照片,对今后做真实世界的研究,不管是前瞻性还是回顾性来说呢,都是非常重要的。
PART.3
在银屑病的共病管理和全病程管理中,患者的教育和自我管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您在患者教育方面有何经验或策略,以帮助患者更好地管理和控制银屑病及其相关的共病?
于宁教授:现在已经基本达成共识,银屑病不是单纯的、慢性炎症性皮肤病,由于他的炎症通路是遍及全身的,有很多系统性的累及,包括代谢、关节、心脑血管、多多少少都会受到炎症的累及,进而提到共患病的观念。
那我们皮肤科医生在这个共病管理的过程中应该做什么呢?
首先,全国都在开展银屑病的专病门诊,我认为这便是走出了很好的第一步,如果这些银屑病患者在普通门诊,皮肤科医生对他的关注和花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大部分就只负责关注皮损、症状,而对他的全身的累及,可能做不到那么上心。而在专病门诊里面,我们会花更多的时间跟病人去交代,银屑病的前前后后,教患者如何更好地去识别共患病的早期症状。
此外,我们还可以开展MDT,通过多学科协作的方式,共同处理这些共患病,因为这些共患病有两个方面的影响:第一方面,银屑病的共患病会直接影响银屑病这个人群的死亡率和病亡率,这个是很重要的终点,因为大家普遍认为皮肤病都觉得,皮肤病好像不死人,但如果累及共患病,特别是心脑血管疾病,便会导致预期寿命的减少,如果可以对心脑血管共病进行早期预防,或者像关节累及这种不可逆的损伤,进行早期干预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个方面,共患病不光是对患者本身的生存有影响,对银屑病的治疗效果也存在影响。不单是皮肤疾病影响了内脏,内脏的疾病同意也会影响皮肤。比如说,银屑病的治疗,不管是传统药物还是生物制剂的疗效,其中一个独立的危险因素就是肥胖,越肥胖的患者疗效越差,所以我经常在门诊叮嘱这类患者,我说能够减肥,就尽量去减肥,如果能把体重减下来,那么在银屑病上面的费用都会减少很多。当然,未来对共患病方面有更多的知识,特别更多的临床证据的话,我们会更加确凿地跟患者说这句话。一个医生的叮嘱对患者来讲可能不会引起注意,但如果患者在每次就诊时,不同的医生跟患者叮嘱同样的话,我相信会引起他的重视。总之,目前来说,我们能做的就是给患者灌输正确的理念,让患者第一时间知道,出现疾病相关的问题,能够得到及时的干预,尽早实现共患病的良好控制。
于宁 教授
副主任医师,同济大学副教授,博导
上海市皮肤病医院,皮肤内科副主任
毕业于复旦大学皮肤性病学专业
美国密歇根大学医学院皮肤科博士后
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实验学组委员
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医师分会罕见病和遗传病学组委员
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医师分会青年委员
中国中西医结合皮肤性病专委会青年委员
上海市免疫学会皮肤性病学专委会委员
内容来源:于宁教授梅斯独家专访
编辑:一颗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