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护工“荒”还是护工“慌”？
2018-06-29 张润琪 健康界
随着住院患者对陪护需求不断增加，单纯依靠医疗机构增加护士数量，已经无法满足患者日益增加的陪护、生活照料需求。因此，护工行业随即出现。"护工荒"问题一直被业内所关注，尤其是每年春节期间，护工身价时常瞬间"陡增"。然而，由于护工行业欠缺规范，又缺乏专业部门的管理，这让外界看来，护工行业总显得"鱼龙混杂"。业内人士希望，要尽快对护工行业进行规范管理，或通过调整护理结构、培养专业护理人员最终替代护工
随着住院患者对陪护需求不断增加，单纯依靠医疗机构增加护士数量，已经无法满足患者日益增加的陪护、生活照料需求。因此，护工行业随即出现。
"护工荒"问题一直被业内所关注，尤其是每年春节期间，护工身价时常瞬间"陡增"。
然而，由于护工行业欠缺规范，又缺乏专业部门的管理，这让外界看来，护工行业总显得"鱼龙混杂"。业内人士希望，要尽快对护工行业进行规范管理，或通过调整护理结构、培养专业护理人员最终替代护工行业，让住院患者得到规范服务。
健康界通过多日走访，试图还原护工这一特殊的行业生态。
护士聘用成本高 催生护工行业
毫无疑问，我国产生护工行业的主要原因是护士和病患家属对患者照顾的力量不足。
至今，我国"床护比"新规迟迟没有更新，依旧停留在1978年，即原卫生部《综合医院组织编制原则（试行草案）》所规定的医疗卫生机构病床与护士的配备比例不得低于1：0.4。
目前，绝大部分医院"床护比"可以达到国家规定，部分三级医院"床护比"还会高于国家规定。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护理部主任高凤莉表示，虽然护士数量总体有所增加，但医院聘用护士成本较高，其聘用数量不会大幅度增长。同时，在1978年国家出台政策时期的护士工作内容及服务需求已经与现在情况有较大差距，如果按照过去的要求去安排护士工作，仅仅可以勉强完成对患者的治疗任务，却很难给予患者充足的生活照料。
健康界查阅护工行业资料发现，我国已从早期护工"散兵游勇"发展到如今成规模体系的护工公司，再到国家政府部门出台政策尝试规范化管理护工行业，这个过程历经了约20年。我国早在2009年就已推广卫生行业护理员（护工）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可见，相关部门始终在努力使该行业进一步规范化、市场化。现今的护工行业原本应步入正轨，但健康界通过走访医院、护工公司，访谈护工从业人员以及相关协会工作人员发现，护工行业现在依旧存在诸多问题。
北京半数护工学历为初中及以下 个别"不识字"
目前我国没有出台统一的护工准入标准，因此进入该行业门槛极低，护工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有的人甚至"不识字"。据北京市护理工作者协会不完全统计，北京市护工学历在初中及以下的人数占40%-50%左右。
北京丰台医院护理部主任助理李艳平介绍，截止2018年5月底，该院有120名护工，年龄最大61岁，最小34岁，平均年龄在51岁左右。护工的文化程度为初中及以下学历者占到50%。
李艳平关注的重点是患者安全，看护病人属于专业性相对较强的工作，如果人员文化层次较低，其接受相关专业知识能力差，这会导致培训难度增大且效果不明显。若病患遭遇突发事件，大部分护工无法进行应急处理。李艳平建议，相关部门制定护工准入的标准尤为重要，同时也要考虑其年龄、身体状况等方面。
行业监管缺位 量化考核难
北京各大医院的护工在上岗前，虽然在所工作的医疗机构进行岗前培训，但是上级卫生行政部门对护工缺少类似《执业医师法》、《护士条例》等法律层面的职业界定、行业标准及工作指南，这直接导致了护工从业人员工作内容难以量化和考核。
北京康健阿福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主营护工管理业务，据副总经理陈小勇介绍，护工培训结束后，通过考核人员可取得由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发放的北京市职业技能培训结业证书。但是，培训及考核仅限于对护工的职业技能操作规范，而在实际工作中，护工不仅要对患者进行生活护理，还要处理包括人际关系等在内的复杂情况。因此，相关部门对于护工的培训考核，应该多方面全方位的考虑。
行业归属模糊 职能遇尴尬
北京市护理工作者协会秘书长吴金凤表示，我国没有具体政府部门负责管理护工行业、制定行业准入标准，这导致护工工作界定难以明确。
对于护工的工作现状，高凤莉和李艳平的看法高度一致，二人均认为，大部分护工是"只陪不护"。护理操作是护士为患者实施，护工要做的是陪在患者身边，对患者进行生活照料，而不是护理工作。
北京丰台医院曾在2014年第一版出台的《护理员工作实用手册》中，对护士和护工的工作内容进行区分。例如护士为患者实施操作的称为"口腔护理"，护理员（护工）为患者实施的操作称为"口腔清洁"，即协助患者饭后漱口和为神志清楚的患者清洁假牙。由此不难看出，在护理过程中，护士所做的是主导工作，护工做的是辅助性工作，二者工作内容有很大不同。
据业内人士透露，以患者鼻饲为例，操作地点如果在家里，操作对象是患者家属或保姆即可；如果在医院，原则上应由护士完成这部分工作，但现实是，很多护工都曾为患者进行过相关操作。由于没有相关行业规范标准，管理人员无法准确判断护工的工作内容是否合理。
护工多为务农人员 缺乏稳定从业者
流动性大、更换率高，行业收入水平较低……这些都是护工行业的普遍现象。
北京首卫康勤医院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关立新表示，护工队伍里大部分人员属于农民工群体，其特点是工作有季节性，在农忙时节会返乡务农。同时，《劳动合同法》也无法保障此行业人员的实际工作内容、劳动报酬、工作时间等，很难制约护工与公司之间的关系。
北京康健阿福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北大医院项目部经理杨丽筠介绍，北大医院护工总人数在80人左右，每人平均月薪为4000元。近一年，护工流失率在50%左右，如果在春节假期或是农忙期，护工流失率可达到70%。
某医院护工主管透露，护工反映月工资4000元左右偏少，但是护工工资是根据公司向病人收取费用的数额所决定的。如果上调护工工资，就意味着患者所交的护工费用将增加，这是矛盾的问题。此外，当护工没有需要服务的患者时，护工需要有休息地点，由于很多医院、公司没有能力给护工提供，以至于护工只好在医院走廊座椅处休息。此类乱象源于护工工资标准和休息场所应由谁提供，没有明文规定。
业内人士看法：规范行业准则或取消护工
护工行业规范的制定着实需要提速。北京市护理工作者协会秘书长吴金凤认为，业内首先要明确的是护工管理的负责部门，制定公司进入医院的准入标准，并确定护工资质。
据悉，目前护工公司与医院合作模式是投标，但有知情人士透露，大部分医院存在向护工公司收取"管理费"的现象，并且"管理费"高低会间接决定公司能否中标。
另外，护工费用没有统一标准。吴金凤表示，北京市护工费用在每天200元左右，产科护工可达300元，现实中存在护工费高于医药费的情况，这将给患者带来经济压力。
天津市第一医院质量安全管理办公室马嘉睿认为，我国护工行业需要准入标准。例如学历要求，在香港会在这方面的规定是，护工学历要求至少是高中毕业。另外，国家应出台护工行业的教育培训标准，以及统一的考核标准。
某业内人士透露，北京的护工可通过护理员职业技能培训、考核，取得《北京市职业技能培训结业证书》。但业内人士曾调查发现，在去年北京市所有医院的护工总数量约有10万，而北京市发放的资格证书只有1万张左右。
除了业内对护工行业规范化已达成共识之外，"取消护工行业"的呼声不绝于耳。
"护工行业是特殊时期的阶段性产物，现阶段存在源于市场需求，在今后某阶段护工可能会消失。"高凤莉表示，在国外，没有护工这个行业，护工的工作是由助理护士完成。而助理护士与护工有所不同，助理护士可以协助责任护士做护理工作，并且助理护士也属于护士队伍里的一部分。
在美国，如果想要从事助理护士职业，需要进行正规学习，进修助理护士课程。例如，高中文凭人员要到社区大学学习6个月，大学文凭人员学习3个月。同时，美国的助理护士是规范化的，有职业准入要求、明确的法律界定；在香港的诊所，助理护士也有具体统一的制定标准，如入学文化程度、教学内容、从业范围内容。此外，助理护士可通过学习、教育晋升到责任护士。但是，我国并没有助理护士的教育体系，更没有助理护士岗位。
"从医院护理管理角度讲，护工的进入十分尴尬，这个行业不直接属于护理队伍，又没有详细的要求、规范，护工行业更趋向于保姆工作。"高凤莉希望，未来可以扩充助理护士行业，这部分人员将能成为护士的助手，补充护理队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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