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咯痰3周，竟然和他戴口罩有关？

62岁的董先生最近3周出现咳嗽、咯痰，每天都有不少脓痰，2周前来到我的专家门诊，给他进行了肺部CT检查，虽然肺实质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两下叶的段支气管似乎里面充填着某种东西。另外血常规化验中，嗜酸细胞比例竟然高达10%（正常人0-5%）；肺功能检查显示轻度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呼出气一氧化氮的数值高达177ppb（正常0-25）。

上面3张图 分别是通气检查数据、容量流速环和呼出气一氧化氮。

上图 患者的肺部CT，可见右中叶和两下叶多个段的气道内黏液栓，管腔狭窄。

最初，我怀疑患者患有变态反应性肺真菌病（ABPM），但患者坚决否认日常接触过霉变的东西如清理房间、收拾旧报纸、或者曾入住长时间没有人住过的房间。

当时，我就建议患者行气管镜检查，以明确诊断。但患者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我的建议。于是，我先给予患者化痰和抗菌素治疗，同时进行痰培养和痰找抗酸杆菌。

一周后患者再次来到我的专家门诊，痰培养结果是化脓性链球菌。患者告诉我，他的症状并没有缓解，仍然有不少黏稠的脓痰咯出，影响他的正常生活和休息。复查血常规嗜酸细胞比例仍然增高（15%），于是，我再次告诉他气管镜检查的重要性，他考虑后终于同意进行气管镜检查。

气管镜检查下，我们可以看到患者两下叶多个段的管腔内有大量黏稠痰栓，将通道堵塞住了。经过反复吸痰，甚至采用异物钳夹取大量痰栓，然后送检二代测序。二代测序检查发现有铜绿假单胞菌。

上图 气管镜下可见多个肺段内管腔被黏液栓填塞‍‍‍

上图 从患者气道内吸出的脓痰‍‍

上图 二代测序结果显示铜绿假单胞菌

这个结果略微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原本以为是曲霉或者是某种真菌感染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为什么会是铜绿假单胞菌呢？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患者的妻子告诉我，在最近半年时间里，患者由于担心感染新冠，在佩戴口罩的时候，还会在口罩内层喷洒一下酒精。

听完这个细节之后，我突然恍然大悟，莫非由于酒精挥发被吸入气道，造成了气道上皮的损伤以及纤毛的破坏，从而引发正常的痰液清除功能下降，导致气道内痰栓形成。

为什么吸入酒精会导致纤毛功能障碍呢？难道吸入酒精不是可以对我们的气道进行消毒杀菌吗？可能也有不少人会有这位患者一样的困惑。

首先，我们要了解纤毛的结构。纤毛（xian mao)是细胞游离面伸出的能摆动的较长的突起，比微绒毛粗且长，在光镜下才能看见。一个细胞可有几百根纤毛。纤毛长约5－10μm，粗约0.2μm，根部有一个致密颗粒，称基体（basal body）。纤毛具有一定方向节律性摆动的能力。许多纤毛的协调摆动像风吹麦浪起伏，把粘附在上皮表分泌物和颗粒状物质向一定方向推送。例如，呼吸道大部分的腔面为有纤毛的上皮，由于纤毛的定向摆动，可把被吸入的灰尘和细菌等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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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 正常气道上皮结构、显微镜下 以及电子显微镜下的结构

呼吸道纤毛由3个主要部分组成：中央轴纤丝、围绕它的质膜和一些细胞质。轴纤丝从纤毛或鞭毛底部的基粒直达顶端，为一束直径约220～240埃的微管，在基粒底部，则集聚成圆锥形束，深入到细胞质中。

轴纤丝横切面的微管排列是9+2式，即中心有一对由中央鞘包裹着的微管，外围环绕以两两连接在一起的 9 组微管二联体。

基体的结构像中心粒一样是9+0型，但它的9组微管是三联体。纤毛或鞭毛二联体中的微管，就是从基粒三联体中两根微管延伸出来的。

鞭毛和纤毛的运动是由于它们局部弯曲，从基部向顶端波浪式地推进的结果。由于微管二联体的长度不变，推测这种局部弯曲是由于相邻的两根微管二联体沿长轴滑动引起的。局部滑动所需的能量是由ATP周期性水解提供的。

上图 纤毛的微观结构

有一项研究发现，先培养牛的气道的黏膜上皮，然后分别用酒精和水与培养的上皮组织接触，然后观察纤毛的变化。科学家发现，在长时间的酒精暴露(1小时)下，分离的轴突蛋白会短暂产生氧化物，从而驱动蛋白激酶A (PKA)对cAMP脱敏，阻止激活动力蛋白，从而导致纤毛功能的失活。

因此，我推论，患者长时间的吸入酒精后，酒精对导致纤毛摆动功能下降，因此气道产生的分泌物（也就是痰液）无法正常清除出去，包括吸入的细菌就定植在了气道内。日复一日，痰液不断地集聚集，终于堵塞了气道，进而刺激气道引起咳嗽。‍‍‍‍‍‍‍‍‍‍‍‍‍‍‍‍‍‍‍

所以，我们不要因为恐惧感染新冠，而采用错误的预防措施，这样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带来更多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