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前基因筛查“放行”还要等多久

2月14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和国家卫生计生委联合出台《关于加强临床使用基因测序相关产品和技术管理的通知》，叫停所有基因测序技术，在业内引起不小震动。特别是无创产前筛查“急刹车”，引发了不少孕产妇及家属的吐槽。

虽然1个月后，国家卫生计生委又发布了《关于开展高通量基因测序技术临床应用试点单位申报工作的通知》，为二代测序技术临床应用开了“口子”，但至今仍无一家机构获得批准。

■基因筛查转入“地下”

近日，一位读者向本报编辑部爆料，北京市有一些医疗机构已重新开展无创产前筛查服务。根据读者提供的线索，记者以孕妇身份，致电一家位于朝阳区的民营医院——北京俪婴妇产医院。

服务人员听到记者希望进行无创产前筛查后，马上询问：“您是从哪里听说的？”得知记者是经朋友推荐来的，服务人员继续询问：“您现在怀孕几周了？在哪里做的产检？”

记者随即回答，自己是35岁高龄产妇，在一家私立医院做的产检，怀孕马上就12周了，医生建议做羊水穿刺，查查是不是唐氏综合征胎儿。由于家人担心羊水穿刺有风险，一直四处打听哪里能做无创筛查。

服务人员表示：“没有问题，提前一周预约就行，血样都是送到第三方检测机构，医院自己不做。”

随后，记者又以同样的身份致电北京海淀区一家二级甲等医院——中关村医院妇产科，工作人员同样谨慎询问：“是谁介绍您来抽血的？”听说记者是听朋友介绍的，工作人员立刻回绝：“我们不对外开放。”经过记者反复询问，工作人员才透露：“您可以和贝瑞和康（公司）联系，问问他们让您去哪儿抽血。”

记者拨通了贝瑞和康的客服电话，得到的回复是“目前贝瑞和康已经按照国家规定停止了此项业务”。得知记者是中关村医院工作人员推荐的，客服人员才表示，中关村医院是公司其中的一个抽血点，但检测也不是贝瑞和康来做，而是在湖南家辉遗传专科医院做。

客服人员还向记者透露了另一条途径，每周三、周四13：30~15：00，可以去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地坛医院妇产科试试。

在某母婴论坛，记者看到一位天津的孕妇发的“无创产前筛查通过喽”帖子，其中透露无创产前筛查的日期为3月19日，同时晒出了由“华大健康”发来的短信：“准妈妈您好，无创产前筛查检测结果显示，胎儿21、18、13三体为低风险，详情见正式检测报告……”

在“叫停令”下发后，无创基因筛查由“地上”转入“地下”。很多专家在接受采访时并不感到意外。一位专家更是直言：“临床需求太多了，有需求就有市场。”

■基因筛查唐氏儿很靠谱

在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生殖中心副主任刘平看来，虽然无创产前筛查作为一项产前诊测技术，并非不可替代，但因其具备无创、准确性高等特点，在临床确有开展的必要。

刘平介绍，过去在临床上，都会通过抽取外周血对怀孕12周左右的孕妇进行唐氏综合征初筛，提示高危的人群，再进一步通过羊水穿刺术进行染色体核型分析检查（早孕期还可以做绒毛活检）。对于年龄大于35岁，或者家族中有唐氏综合征患者、已经生过唐氏综合征患儿的女性，医生往往建议直接进行羊水穿刺检查。问题在于，传统的血清学检查假阳性率高达97%~98%，也就是说，即使血清学唐氏筛查的高风险孕妇，孩子真正患有唐氏综合征的风险仅为2%~3%。

中华医学会围产医学分会主任委员、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妇产科主任杨慧霞表示，无创产前筛查叫停带来2个问题，一是更多的唐氏筛查高危孕妇需要进行不必要的羊水穿刺，不得不面对羊水穿刺带来的2％。~5％。的流产风险；二是一些孕妇因为惧怕羊水穿刺所伴随的风险，放弃了进一步确诊检查。

无创产前筛查可以有效避免上述问题。”杨慧霞说，目前无创产前筛查针对21三体的准确性能够达到99%以上，假阳性率仅为0.08%，这就意味着经过初筛，需要接受羊水穿刺的孕妇可大幅减少。一旦无创产前筛查结果提示高危，孕妇接受羊水穿刺的依从性也能得到保证。

无创产前筛查作为一种初筛手段，还有助于提高筛查效率。杨慧霞指出，羊水穿刺术以及细胞培养染色体核型分析，对于操作者的技术和实验室要求较高，北京仅有6家医疗机构能够进行包括羊水穿刺在内的产前诊断。随着单独两孩政策的推行，高龄产妇无疑会增多，临床一线医务人员工作压力会更大。

杨慧霞说，去年国际产前诊断学会发布声明称，基于大样本的研究，对于高危孕妇常见染色体异常，包括21三体、18三体、13三体综合征，无创产前筛查的诊出率是可以保证的。“需要强调的是，无创产前筛查是对孕妇外周血内游离的胎儿DNA进行检测，而孕妇外周血中胎儿游离DNA浓度存在个体差异，并受到孕妇体重、孕周等因素影响，因此无创产前筛查结果的准确性不能达到100%。对于无创产前筛查提示高危的患者，还要进行绒毛活检术或者羊水穿刺术进行染色体核型诊断，毕竟后者才是国内外公认的唐氏综合征诊断金标准。”

■“试验田”应尽快开放

“尽快推进试点工作确实很有必要。试点机构要保证检测质量，还要通过严格的随诊，对该技术的漏诊率、假阳性率、假阴性率等指标进行评判，此外还应该进行卫生经济学评价，确定该技术的适用人群。”杨慧霞说，目前无创产前筛查仅被推荐用于21三体等常见染色体疾病，是否能够用于其他染色体疾病的检测，需要进一步研究论证。

中国优生优育协会副会长、原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细胞分子遗传实验教学中心主任黄尚志指出，在试点机构的遴选过程中，应该充分考虑医疗机构基因测序操作能力和患者的需求程度，同时要考虑试点医疗机构地理位置合理分布。

黄尚志说：“此次《申报通知》提出，申报单位必须是三级甲等综合医院、妇幼保健院、专科医院或医学检验所，且不接受两个或两个以上医疗机构的联合申报。”二代测序技术所需要的设备很昂贵，对操作人员技术的要求也很高，并非每家医院都能开展这一技术。在“叫停令”下发前，少有医疗机构独立采用二代测序技术进行产前筛查，绝大多数都是送给第三方检测机构检测并出具报告。《申报通知》发布后，医疗机构担心失去未来开展该业务的机会，纷纷提出申请。有专家提出，这种一哄而上的情形，很可能造成检测设备在一定区域内的重复设置，造成医疗资源浪费。

多位专家建议，相关部门应开辟绿色通道，尽快遴选出试点机构，满足患者需求，同时应将遴选过程透明化，并进一步明确试点单位的工作内容，包括将对哪些基因测序产品进行验证与评价、如何评价等。

记者从多地卫生计生委了解到，目前各地已经按照国家卫生计生委的要求，收集了由各家医疗机构上报的试点申请，并上交到国家卫生计生委相关部门。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地方没有审批权，最终遴选标准以及哪些机构能够成为试点，还是国家相关部门说了算。据了解，目前试点单位还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