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逃费医生被扣钱 医生失责还是医院管理漏洞？
2018-06-23 杨瑞静 健康界
一般在企业管理中，“罚款”现象比较常见，但在医院管理中，似乎也时有发生。据微博大V@一位有点理想的记者 爆料，近日，中南大学湘雅第三医院医生韩利华就亲身经历了类似事件。无独有偶，2017年11月，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人民医院也曾因一张“扣款明细表”引发关注，成为被热议对象。这项医院内部出台的新规定，要求患者欠费金额的70%由主管医生负责，每月从医生绩效工资中扣除500元，直至扣完为止。随后，
据微博大V@一位有点理想的记者 爆料，近日，中南大学湘雅第三医院医生韩利华就亲身经历了类似事件。
无独有偶，2017年11月，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人民医院也曾因一张“扣款明细表”引发关注，成为被热议对象。这项医院内部出台的新规定，要求患者欠费金额的70%由主管医生负责，每月从医生绩效工资中扣除500元，直至扣完为止。随后，在舆论压力下，医院很快纠正了这一做法。
患者逃费到底该谁来买单？医院扣除医生工资和奖金垫付医药费合法吗？带着这样的疑问，健康界采访了业内相关专家。
一问：有这样规定的医院多吗？
在全国范围内，患者逃费情况并不鲜见，医院纷纷表示“亚历山大”。
据中国经济周刊公开报道，全国医院一年患者欠费多达三四十亿，有些医院一个月的欠费事件更是多达十几起，欠费金额从1000元到10000元不等。
当下，甚至有部分医院建立了追讨债务费用的部门。由此可见，患者欠费的情况屡见不鲜。以上种种情况，医院都会怎么处理？
“一旦遇到此类问题，大多数医院的解决办法，就是由医生承担。”对于北京清华长庚医院医患办覃涛来说，如何防止患者逃费，降低逃费风险，一直是医患沟通和医院日常管理的重点。
据健康界了解，有的医院把部分压力转移给各科室的医生和护士，让医务人员承担起追讨欠款的责任，甚至将追讨的结果与医护人员的绩效工资挂钩。
也有医生表示，部分医院的做法是医院所有人员平摊。这种“众筹”方式无疑仍在给医生施加压力。
“即便不直接扣医生工资，医院给科室发的绩效也会相应减少。”据覃涛介绍，医院以科室的营利情况为基准发放绩效，如果有欠款收不上来，科室盈利就少，医务人员发的钱也就相应减少。
为此，不少医生在救死扶伤的同时，还要承担患者逃费的风险。
二问：恶意欠费就该由医生来承担吗？
“因患者逃费扣医生工资，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据中国医师协会法律事务部主任邓利强介绍，早在1994年出台的《工资支付暂行规定》就提到，因劳动者本人原因给用人单位造成经济损失的，且在双方签订的劳动合同里，有明确约定，用人单位才可以考虑向劳动者提出经济赔偿。
同时，邓利强提到，医院的工资支付制度经过职工代表大会的表决才生效。“如果职工大会没有通过这种制度，医院没有权利向医生追偿。”
事实上，追讨病人欠费，并不是医生的义务，而是医院管理者的职责。
“医疗服务合同的双方是患者和医院，而医生由于和医院的雇佣关系，按照医院岗位要求向患者提供医疗服务，没有承担患者费用的义务和职能。”覃涛说，医院以自己与第三人的债务为由扣发医生工资，显然是不合理的。
那么，合理的做法应该是什么？
三问：患者逃费，医院怎么破？
根据国务院《关于建立疾病应急救助制度的指导意见》，急危重伤病、需要急救但身份不明确或无力支付医疗费用的患者，其在医疗机构接受紧急救治后发生的急救医疗费用，将由专门设立的疾病应急救助基金予以补助。
不过，这一纸文件并不能覆盖所有的欠费患者。对于“非三无”人员的欠费怎么办？政策上目前还是空白。
江苏卫生法学会副会长胡晓翔认为，患者欠费医生扣款是一个长期并且普遍存在的问题，解决患者欠费问题，诉诸法律途径更有效。
然而，是否采取法律手段来追讨欠款，对医院而言也是“心头之痛”。
“当患者欠费金额过大时，医院会向法院申请诉讼。而部分患者的欠费金额不大，甚至低于诉讼的成本，医院只能放弃诉讼。”覃涛说，针对一些明明有能力支付却恶意欠费的患者，医院仍然束手无策。
那么，如何才能提前预防患者欠费的情况呢？
“很难。”覃涛叹了一口气，“逃费欠费问题，不单单体现在医疗领域。社会上，总有一些没有诚信意识的人。”
从社会大环境来说，要想真正改善医患关系，杜绝恶意欠费情况发生，建立不良信用记录迫在眉睫。
也许只有将不良就医行为纳入社会信用体系，完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让恶意欠费患者在社会活动中处处受限，甚至“寸步难行”，才能用最小的成本解决最大的问题。
不然，多数医院仍会选择将患者的欠费问题转移到医生身上。
四问：医院是“欺负”相对弱势的医生群体吗？
医院将患者欠费的“锅”甩给医生来背，真的对吗？
“这样的医院是没有担当的医院。”邓利强毫不避讳地指出，解决患者欠费和逃费的问题，医院不该拿医生当“替罪羊”。
“一家医疗机构应该有担当，除了要担当社会责任，还要承担用人单位的责任。”邓利强认为，医院应该建立承担风险的机制，而不是简单地将风险直接转嫁给医生。作为医院管理者，对逃费患者不启动司法机制追讨欠款，而是将板子打在医生身上，无疑是在欺负相对弱势的医生群体。
不谋同辞，胡晓翔同样提到，“对医院来说，追讨欠款应该由专门部门和人员分管，如果将这项工作强加到医生身上，只能让一线医生分心，干不好本职工作。”
应对患者欠逃费 这家医院有绝招
针对患者欠费逃费问题，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做法值得借鉴。
据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朱夫介绍，由于患者欠费逃费，导致医院每年损失上百万。“面对这么多经济损失，如果全压在医生身上，不利于医患友好有效沟通，甚至会激化矛盾。”
对此，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做法是，让财务人员下科室。
“医院财务部向各个科室派遣会计，由病区会计负责患者缴费问题，将医生从经济任务中解放出来。”同时，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设立预警机制，当患者欠款过高时，由病区会计出面，和患者及其家属沟通费用问题。当欠费患者逃跑时，病区会计就担起追讨欠款的主要任务。如果患者欠款数额巨大，病区会计还将联合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
然而，从医院的角度来讲，“患者逃费医生买单”实属无奈之举。“医院是希望通过这种制度，能督促医生及时注意到患者的欠费问题。”据朱夫透露，随着药品、耗材零加成的推进，多家医院陷入经济亏损。“如果医院还要面临患者的巨额欠款，将很难运营下去。”
值得深思的是，医院的这种“两难境地”是如何造成的？朱夫认为，主要原因有三点：政府部门财政投入不到位，医保支付不到位，物价调整不到位。“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想要扣医生工资绩效，要从根本上解决‘患者欠费医生买单’的现象，就要让三个‘不到位’，变成‘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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