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银行郝福满：中国医改是场巨大变革 正在朝正确方向发展
2017-09-05 佟静 中国网
针对福建目前医改取得的成果，世界银行中国局局长郝福满认为，福建省在深化医改方面取得了重要进步，最突出的贡献是其对于医院的改革。
从2012年开始，福建省三明市启动了医药、医疗、医保“三医联动”的公立医院改革。6年来，三明市持续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取得显着成效，充分调动了医务人员的积极性，显着提升了人民群众获得感，有效切断了医药灰色利益链。以三明为代表的福建医改，始终直面问题、敢于担当、勇于改革，已成为全国医改排头兵。
中国网： 福建省作为全国首批综合医改试点省份，在推进全民健康覆盖上迅速迈进。那么针对福建目前医改取得的成果 ，您有怎样的评价呢？
郝福满：我认为福建省在深化医改方面取得了重要进步。最突出的贡献是其对于医院的改革。基于三明市的案例，福建省已经找到了将所有医疗保险整合为统一资金渠道的方法。福建省还改革了药品采购，使其更加划算和有针对性。第三点是他们还改革了整个卫生人力资源系统，从业人员的奖励标准不再是签了多少处方或做了多少诊断，而变成了工作绩效。因此，福建省取得了很重要的突破，我们目前正通过在福建全省和安徽省的世界银行贷款项目进行推广。
世界银行中国局局长郝福满 摄影/董宁
中国网：福建省借鉴三明市整合医保体制的成功经验，在全省范围内进行了医保体制的改革，也是取得了不错的成果。那么对于福建省尤其是三明市整合医保体制改革的实践，您有怎样的评价？有哪些是您认为可以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和借鉴的？
郝福满：医保整合对于福建省乃至全中国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步。由于历史原因，在中国，针对不同人群共有三种公共医疗保险系统。但是要讲求效率的话，使用统一渠道会更好。要想更好地提供医疗服务的话，也是只用一种渠道会更好。因此，福建省改革的关键在于将不同渠道的资金整合起来，这样一来，统一的资金管理部门就变成了医院和卫生基层中心服务的单一客户。因此，他们就能够代表民众开展医疗服务战略购买。这对于高效医疗服务提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要素。
此外，涉及到的人越多，风险分摊的能力就越强。终极目标或许是把整个医保体系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公共医疗保险。福建其实已经开始从整合资金渠道这一改革中获益了，医疗服务提供的成本效益变好了。
中国网：中国医药卫生事业的改革和发展也是面临着诸多挑战。比如现在，人口老龄化的速度加快，以及诸多慢性病如糖尿病、高血压、癌症等，也是成为了健康的主要威胁。那么世行对于如何应对这些挑战，有怎样的建议呢？
郝福满：我们很清楚所面临的挑战。事实上，政府已经要求我们与他们合作，提交一份分析挑战并寻求解决方案的研究报告。其实中国现行的医疗服务体系效率很高，据推测，如果不推行医疗改革，卫生总费用将由原来GDP的百分之5.5涨到百分之9甚至更高。这完全不奇怪，因为OECD成员国卫生总费用的占比更大，能达到GDP的百分之11至12。而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卫生总费用的支出更是高达GDP的百分之18。
因此，经济上的压力是很真实的，中国希望尽早应对这一问题也是有利于国家的。能做些什么呢？首先，福建省三明市的公立医院改革范例就是其中之一。但我们真正追求的是，也正如在政府规划中描绘的宏伟目标，那就是建立“以人为本”的一体化卫生服务模式。一方面，医院必须发挥更好的职能，但另一方面整个医疗系统都要有一个更明确的任务。
我们相信，医疗成本控制的一种解决方案就在于大幅度提升基层卫生系统的医疗服务。现在很多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病例其实都没必要进医院，在基层卫生中心就能治疗。但是为了能做到这一点，则需要进行许多项综合改革，以确保基层卫生中心有合格的医务人员、过硬的卫生服务质量、充分的医疗信息，并确保医院和基层医疗机构实现一体化整合，共同为民众提供医疗卫生服务。
这是一场深层次的改革，全世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家做到了。因此，中国目前在福建省、安徽省和其他地方所尝试的医改是巨大的变革。
第三，就是医疗保险制度的改革。我们希望医疗保险广泛地覆盖广大群众，也就是说百姓接受的医疗卫生服务可以更多地得到医疗的支持。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医疗服务需要有很好的成本效益，以便覆盖更多种疾病，特别是保障群众免受大病医疗卫生支出的影响。——时至今日，仍然有百姓“因病致贫”或者“因病返贫”。医疗服务提供的效率则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综上所述一个是医疗卫生服务提供，一个是医疗保险，第三则是预防。政府对于健康生活方式的倡导是具有重要的长远的意义。 因此，关键不仅是医疗服务的供给和医疗保险，还有要树立健康生活观念。而中国政府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中国网：下一步，对于推动中国进一步采取综合医改措施，降低卫生费用的增长，世行有怎样的建议？
郝福满：我们有很多建议——其实我们就这些建议撰写了很系统的报告。中国目前的医疗改革有很多方面都正确的方向发展。总结起来，我们一直强调的建议包括三个方面，那就是质量、效率和整合。而这三方面也互相关联。
医疗服务的质量，尤其是基层医疗服务的质量至关重要，是将医疗服务从医院转移到基层医疗机构的关键所在。而这些基层医疗机构的服务质量必须非常好，才能得到民众的信任，让他们在有需要时及时前往。这就需要为基层医疗机构提供更多的人力、更好的服务提供体系和治疗指南和路径。
第二个要点是效率。效率很重要，我们已经走在改进的路上，比如说药品集中招标采购，医疗服务提供方创造更好的经济激励机制，不要去考虑处方和诊疗的数量，而是以保障人民的健康为目的——这是终极目标。让医疗服务提供方遵循更加合理的激励机制是实现效率的重要前提。之前提过，医疗保险在这里可以扮演重要角色，因为行之有效的医疗保险制度可以成为医疗服务的战略采购者。
第三个要点是整合。一名患者无论从哪个层级进入医疗体系卫生，都应该享受无缝医疗服务体验。最终实现由适当的医务人员，在适当的时间里，得到适当的信息，并接受适当的诊疗服务。这些需要医疗信息系统的技术支持。在安徽，我们有一个极好的案例：患者在一个基层医疗机构仍然能够与省会城市最好的专家进行视频会议，讨论其病症。患者不用亲自到场，不用造成系统拥堵，只需要去基层医疗机构就能获得最好质量的治疗服务。再说说你之前提到的老龄化问题。众所周知，老年人的医疗费用卫生占比很大。人越老，医疗开销就越高。要想最大化地改善这个问题，要通过疾病预防，以及促进“医养结合”，让老年人享受到整合的社会养老服务及医疗服务。最后一点是要尽量让老年人能够在家中接受服务，避免他们接受不必要的机构养老或者去医院。这是巨大的挑战，但我们认为中国能做得到。我们也希望通过支持安徽省和福建省进行改革从中国学到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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